当前位置:首页 >> 专题专栏 >> 历史地情 >> 无锡人文 >> 无锡艺文

略说近代无锡籍“红楼学者”

时间:2018-02-11 15:14      浏览次数:       来源: 江南晚报       字号:[ ]

陆 阳  文

  现在的中国人,即使没有读过《红楼梦》原著,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其中的人物和情节。自这部巨著诞生以来,很多学者热衷于考索揭秘,希望能打开一扇最能看清它内部景象的窗户,去领悟里面的无穷奥妙。据不完全统计,无锡籍“红楼学者”就达十数人之多,现当代著名的当属王昆仑、冯其庸、朱南铣、朱淡文、陈熙中、顾鸣墉等。在此,笔者不揣谫陋,撰文介绍几位近代的无锡籍“红楼学者”,不免挂一漏万,以此求教于方家。

  邹弢:认为曹雪芹是无锡人
  邹弢(1850-1931),字翰飞,号酒丐,出生于今天的新吴区后宅。早年先后任《申报》《益闻录》等报刊编辑,后辗转陕西、湖南、山东、北京,任幕府记室,戊戌政变几被株连,避居教堂才得幸免。从此以后不问政事,在启明女校任教达17年之久。正是在启明女校任教期间,他与杨绛有过一段师生之谊。
  邹弢将曹雪芹的籍贯锁定为无锡。他在《三借庐笔谈》(光绪七年[1881]刊本)卷一一《石头记》写道:“《樗散轩丛谈》云:《红楼梦》实才子书也。或言是康熙间京师某府西宾孝廉某所作。巨家故间有之,然皆抄本。乾隆时,苏大司寇家因此书被鼠伤,遂付琉璃厂书坊装订,坊贾借以抄出付梓,世上始有刊本。惟止八十回,临桂倪云癯大令鸿言曾亲见之。其四十回不知何人所续。或谓高兰墅(鹗)所补,又谓无锡曹雪芹添补,皆无确据。”
  邹弢提及的《樗散轩丛谈》,刊印于嘉庆九年(1804)。此书卷二《红楼梦》有言:“……然《红楼梦》实才子书也。初不知作者谁何,或言是康熙间京师某府西宾常州某孝廉手笔。巨家间有之,然皆抄录,无刊本,曩时见者绝少。乾隆五十四年春,苏大司寇家因是书被鼠伤,付琉璃厂书坊抽换装订,坊中人藉以抄出,刊版刷印渔利,今天下俱知有《红楼梦》矣。《红楼梦》一百二十回,第原书仅止八十回,余所目击。后四十回乃刊刻时好事者补续,远逊本来,一无足观。近闻更有《续红楼梦》,虽未寓目,亦想当然矣。”
  《樗散轩丛谈》的作者陈镛,名兰冈,今江苏吴江人,居住北京多年。对于《红楼梦》作者,他认为是康熙年间一位在北京做家庭老师的常州籍举人,但他又直言“初不知作者谁何”,语气不够确凿,且有自我矛盾之嫌。据他所述,《红楼梦》 最初是在苏大司寇家因鼠伤而交付书坊抽换装订,从此得以传抄留世,时间是在乾隆五十四年。苏大司寇,名叫苏凌阿,满洲正白旗人,在乾隆五十七年擢刑部尚书兼镶红旗汉军都统,也就是所谓的“大司寇”。乾隆五十四年,苏凌阿并不在“大司寇”职位上,因而陈镛所说时间似有不确。
  时隔50余年后,倪鸿在《桐阴清话》(咸丰八年[1858]本,同治十三年[1874]重刊本)卷七中写道:“《樗散轩丛谈》载:‘《红楼梦》实才子书也。或言是康熙间京师某府西宾常州某孝廉手笔。巨家间有之,然皆抄录,无刊本。乾隆某年,苏大司寇家因是书被鼠伤,付琉璃厂书坊装订,坊中人藉以抄出,刊版刷印渔利。具书一百二十回,第原书仅止八十回,余所目击。后四十回不知何人所续’云云。按《红楼梦》八十回以后皆高兰墅(鹗)所补,见《船山诗注》。”在此,倪鸿所引陈镛《樗散轩丛谈》已非原文,词多删节,关键处如“乾隆五十四年春”径改“乾隆某年”,“后四十卷乃刊刻时好事者补续,远逊本来,一无足观”径改“后四十卷不知何人所续”,但又引《船山诗注》之说,断言八十回后系高鹗所补。
  过了20余年,邹弢又引用了陈镛《樗散轩丛谈》的内容,并加入了自己的观点,认为后四十回“不知何人所续”,“或谓高兰墅(鹗)所补,又谓无锡曹雪芹添补”,但又“皆无确据”。至于无锡曹雪芹确系何人,是否由其添补后四十回,邹弢并未展开详细论证,也无任何确凿的材料。
  其实,陈镛、倪鸿、邹弢三人所记,实系一事,悉从陈镛而来,只是先后引用,再加入己意缀拾而成。
  邹弢是一个十足的“红楼迷”。他说:“《石头记》一书,笔墨深微,初读忽之,而多阅一回,便多一种情味。”阅后复阅,不仅手不释卷,甚至“心追意仿,泪与情多,至愿为潇湘馆侍者”。邹弢是尊林抑薛派。他说宝钗为了争一宝玉,竟“矫揉其性。林以刚,我以柔;林以显,我以暗”,“大奸不奸,大盗不盗”。他的好友许伯谦,是尊薛抑林派,认为黛玉尖酸,宝钗端重。两人红学观点对立。有一次两人共谈《红楼梦》,因“一言不合,遂相龃龉,几挥老拳,而毓仙排解之,于是两人誓不共谈《红楼》”。看得出,他们就像我们今天的许多影迷、戏迷、歌迷一样,为捍卫自己崇拜的偶像,失去了应有的理智,作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孙静庵:开“政治索隐”的先河
  《红楼梦》自成书以后,即有学人把一些从历史著作、野史杂记、文人诗词或随笔传闻中搜集到的材料,与《红楼梦》里的人物、事件互相比附、印证,探寻书中隐去的“本事”和“微言大义”。这些学人,就是所谓的“索隐派”。
  在早期索隐诸说中,“明珠家事说”不仅出现最早,影响最大,而且持续时间最长。他们认为贾宝玉影射纳兰明珠,或影射纳兰性德。自孙静庵始,将索隐的目光投向了皇宫。
  孙静庵(1876-1943),名寰镜,今惠山区石塘湾人氏,早年加入兴中会,投身革命。后归隐家乡,以文字为生,一生著作达数十部之多。主要有《明遗民录》四十八卷、《夕阳红泪录》八卷、《栖霞阁野乘》两卷等。正是在《栖霞阁野乘》(1912年中华图书馆刊印本)之中,他说:“吾疑此书所隐,必系国朝第一大事,而非徒纪载私家故实。谓必明珠家事者,此一孔之见耳。”那么,书中“隐入”的“国朝第一大事”究竟是什么呢?孙静庵首先依凭索隐家们所惯用的“拆字法”进行猜索:袭人的名字,拆开来便是“龙衣人”;黛玉的名字,是取“黛”字的下半“黑”字与“玉”字合,再去其“四点”,便是“代理”二字。“代理者,代理亲王之名词也”,而礼烈亲王的名字叫代善,《红楼梦》中又有一个贾代善,于是孙静庵认为,贾代善就是影射礼烈亲王(真)代善。
  孙静庵还说:“林、薛二人之争宝玉,当是康熙末年允禩诸人夺嫡事。宝玉非人,寓言玉玺耳,著者故明言为一块顽石矣。”将贾宝玉说成皇帝的玉玺,若非具有超常的想象力,一般是很难想到这一点的。孙静庵还推而广之认为,《红楼梦》不仅仅影射雍正夺嫡,“盖顺、康两朝八十年之历史皆在其中”,如海外女子是指郑成功占据台湾,焦大醉骂是指洪承畴醉后自表战功,妙玉走魔遇劫是指吴梅村被迫出仕,等等。
  孙静庵的观点通常被称作“宫闱秘事说”。实际上,后来的索隐派红学著作,虽然侧重点有所不同,但平心而论又有哪部离开过“宫闱秘事”呢?所以当代学者林同华称孙静庵的“宫闱秘事说”开了“政治索隐”的先河。
  与孙静庵同时代,还有一位无锡文人“梁溪坐观老人”也有政治索隐之论。他在所编《清代野记》中引满洲名士觉罗炳成的话:“《红楼梦》一书,实隐国初宫闱事,非明珠、纳兰成德之事也。”
  红学索隐派起源于乾隆时期,兴盛于清末民初。蔡元培出版于1917年的《石头记索隐》,是最有影响也最有代表性的一部索隐派红学专著。蔡元培明确提出《红楼梦》是一部政治小说:“《石头记》者,清康熙朝政治小说也。作者持民族主义甚挚。书中本事在吊明之亡,揭清之失。而尤于汉族名士仕清者寓痛惜之意。……书中红字多影朱字。朱者明也,汉也。宝玉有爱红之癖,言以满人而爱汉族文化也;好吃人口上胭脂,言拾汉人唾余也……”蔡元培是辛亥革命时期著名的革命家,其著《石头记索隐》的主要目的是宣传民族主义思想,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鲁迅曾说过:对于《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这段话精妙绝伦,道尽了“红楼”索隐的种种情状。

  王芸阶:为红楼人物画像
  《红楼梦》自成书以后,为小说绘制插图和以红楼故事为题材的美术创作,盛极一时。光绪八年(1882),江阴王墀(芸阶)的《增刻红楼梦图咏》(上下两册)由上海点石斋石印出版。作者运用美术绘画创作方式,表现了原著众多人物形象和生活场景,全书126个人物形象生动,绘画线条流畅。书中每一幅画都配有一首诗,诗图对应,一诗一画,并且每一幅画都有景物相衬托。诗文书法篆隶行草各体兼有,突出书家写字应意多变的特点,自有其特殊的审美价值。《增刻红楼梦图咏》是《红楼梦》刊本中的第一个石印本,面世后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刊于申江,一时纸贵”,且成为其后所刊小说本绣像的一个母版。目前,无锡市档案馆就藏有此画册。
  《图咏》作者王墀(芸阶),晚清著名书画家,时人称赞他“精于六法,而仕女尤擅长,得周昉神理”。想来当时其在上海、无锡也应名重一时,然而一百多年的岁月,已经让他湮没无闻。现在他的相关记载,甚至生卒年份,都一时很难查到。能看到的存世作品,除了《增刻红楼梦图咏》,还有《毓秀堂画传》。该画册在《增刻红楼梦图咏》印行的第二年,也就是光绪九年(1883)同样由点石斋石印出版。该画册内收王芸阶所绘的“释道隐逸英雄侠客”历史传说人物画像160幅,按一图一传记的体例编列,每四十幅为一卷,共四卷(本)。
  《增刻红楼梦图咏》分别由丁培、悟痴生、高丙三人作序,其中丁培、高丙皆是无锡籍。《毓秀堂画传》印行之时,丁培仍然作序,而高丙则题跋。丁培(1807-1887),字芸石,曾任东林书院讲席。高丙,自称二詹草衣,堂号为二詹堂,生平不详。从他为《毓秀堂画传》所作的题跋中,可知其时王芸阶已是年过花甲的老人,“毓秀堂”是其“起居旧室之名也”。这又是有关王芸阶的一丝讯息吧。

 

本篇文章共有1页 当前为第 1

关闭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