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吴区：吴越文化集于一身的宝地

江南大学教授、历史学研究员　金其桢 / 文

    因为综合历史文献资料的记载和已有的考古发掘成果来看，无锡新吴区并不仅仅是“吴文化的发祥地和核心区”，而且也是全国罕有的越文化遗存高密度富集区，是吴文化与越文化交融汇聚之地，是集吴越文化于一身的宝地。

【一】

    2015年10月，国务院批复无锡行政区划调整，同意设立无锡市梁溪区，以原崇安区、南长区、北塘区的行政区域作为梁溪区的行政区域；同意设立无锡市新吴区，以鸿山、江溪、旺庄、硕放、梅村、新安6个街道的行政区域为新吴区的行政区域。这对无锡加强资源整合，促进城市建设，加快经济、社会发展无疑将起到有力的推动作用。作为无锡居民，对这两个新设区的情况自然都颇为关注。近日，为了了解关于新吴区的历史文化和旅游资源方面的情况，笔者打开百度搜索在网上查找了一下，看到在“新吴区”条目下有如下介绍(显然，百度“新吴区”条目内容中的“新区”还未及时改为“新吴区”)：
　　“历史文化　无锡新区是三千年吴文化发源地，历史文化资源丰富，泰伯陵、泰伯庙、伯渎河、鸿山遗址博物馆等组成的泰伯及吴文化景点；钱穆钱伟长故居、怀海义庄、昭嗣堂、泰伯图书馆组成的名人故里传统文化教育基地；二胡创意产业园、中华赏石园组成的特色文化园区。”
　　“旅游资源　无锡新区作为吴文化的发祥地和核心区，既有国家级历史文化生态资源，又有亲水禀赋，坐临太湖之滨。无锡60%以上的吴文化资源都集中在新区。主要以境内较早的人工运河——伯渎河为主轴，从梅村到鸿山形成了一个吴文化资源的集中带。在无锡新区这片土地上，流传着梁鸿孟光‘举案齐眉’等美丽传说，传承着‘三让团子’等纯朴的民间习俗。新区现有鸿山考古遗址公园、梁鸿湿地公园和鸿山泰伯景区三个国家4A级旅游品牌以及中华赏石园、梅村二胡产业园等一批历史文化生态资源。”

【二】

 　 笔者仔细阅读了这两段介绍，觉得介绍总体而言简明扼要，但也令人不无遗憾，介绍仅称无锡新吴区是“吴文化的发祥地和核心区”，似与客观事实不尽相符，存有严重缺失，并未能真正全面、准确地反映出无锡新吴区的历史文化和旅游资源的全貌和独有特色。因为综合历史文献资料的记载和已有的考古发掘成果来看，无锡新吴区并不仅仅是“吴文化的发祥地和核心区”，而且也是全国罕有的越文化遗存高密度富集区，是吴文化与越文化交融汇聚之地，是集吴越文化于一身的宝地。然而，介绍中对此只字未提，这显然是有失偏颇的，无疑应该予以必要的补充和说明。
　　众所周知，无锡是泰伯奔吴创建勾吴国的所在地，是吴文化发祥的历史源头。新吴区则集中了无锡市60%以上的吴文化历史资源，是吴文化的核心区。在新吴区所辖的区域，千百年来不仅流传着大量关于吴文化的民间传说，而且遗存下来了丰富的吴文化地表实物。其中，以梅村梅里为中心区域向西向东及周边延伸的泰伯渎，相传是泰伯奔吴定居梅里后，带领吴地人民“穿浍渎以备旱涝”人工挖掘开凿的第一条河流，是孕育吴文化的母亲河。梅里东北正九里之遥坐落在鸿山西麓的泰伯墓，是吴文化始祖泰伯的归藏之地，在盛唐时期曾被称为“江南第一古墓”。位于伯渎河畔、鸿山西南麓山脚下的泰伯庙，是泰伯墓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泰伯墓、庙是千百年来吴地人民祭祀始祖泰伯的圣地，2006年5月被国务院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正因为新吴区所辖区域拥有如此重要而丰富的吴文化历史遗存，所以三千多年以来，无论是在历史延续、地域概念、民风习俗还是在文化认同和传承上，新吴区所辖区域一向都被归属于“吴”和“吴文化”的范畴。然而，这一三千多年来的传统观念和思维定式，在2004年震动全国的无锡鸿山墓群和越国贵族大墓考古大发掘后，已被彻底地扭转和改变了。

【三】

　　新吴区所辖的鸿山镇（现为鸿山街道），位于无锡市区东南，苏州市区西北，距无锡、苏州都约20公里。鸿山镇东部这一地区历史上遗留有大小规模不等的土墩108座，分布于东西约6公里、南北约4公里的范围中，由于鸿山地处无锡、苏州交界处，交通相对闭塞，经济相对欠发达，因此土墩得以完好保存。这些土墩究竟是什么呢？经国家文物局批准，经过充分筹备，自2003年3月至2004年12月，南京博物院考古研究所和无锡市锡山区文物管理委员会组成联合考古队，对鸿山镇开发区范围内的土墩进行了抢救性考古发掘，一个举世惊叹的发现由此诞生了。经过两年抢救考古发掘，一个沉睡了三千年、规模宏大的越国贵族墓群呈现在了世人面前，一鸣惊人地出现在了吴文化发祥地和核心区无锡新吴区（当时的无锡高新区）的土地上。
　　考古发掘报告记载，此次发掘的15个土墩中，有7个墓葬是战国早期的越国贵族墓，分为小型、中型、大型和特大型墓，其中规模最大的丘承墩，是目前已知的仅次于绍兴印山越王墓的越国第二大墓，位于墓地西北角，而其他大、中、小型墓葬则围绕在丘承墩的东南呈扇形分布，墓葬与墓葬之间既有一定的分布规律，又存在着严格的等级差别。这在国内是首次揭示越国贵族的埋葬制度和等级制，较完整地揭示了越国贵族墓葬在同一墓地中的分布规律。
　　在发掘的７座墓葬中，共计出土了2300余件随葬器物，其中丘承墩墓出土的1100余件器物中，绝大多数为精美绝伦的成组成套的青瓷礼器、乐器和玉器，为江浙一带已发掘的越国贵族墓葬中等级最高的随葬器物。专家认为，鸿山越墓出土的随葬器物，是目前已发掘的越国墓葬中等级最高、质地最好且器类最为齐全的。该墓地的完整性和礼器、乐器组合的完整性，成为我国越文化研究的一次巨大突破。尤其是突出体现了越国的礼乐文化将中原系统和谐地融入越系统中，为越国史的研究和解决一系列春秋战国时期的重要学术课题，提供了一批极为珍贵的实物资料。
　　此外，此次考古还给人们带来了不少“惊喜”，诸如：《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中曾有记载：渑池会上，“相如顾召赵御史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为赵王击缶’。”可是“缶”究竟为何物，至今没有任何实物出土可佐证。此次鸿山越墓中首次出土了3件青瓷三足缶，填补了历史空白。所出土的缶作深腹盆形，口沿和上腹部饰细蟠虺纹，两兽首状宽耳，另两侧有一对称的蜥匍匐在口沿，造型夸张生动。另外，此前普遍认为我国制瓷历史始于东汉，可此次考古发掘却出土了众多青瓷礼器、乐器和生活用品，有力地证明在我国历史上存在比“东汉瓷”更早的瓷器；最令人惊叹的是，此次7座墓葬共出土器物2300余件，文物数量之巨大，竟然比国内越文化研究领衔之地浙江省解放以来出土的越文化文物之和还要多！鸿山越国贵族墓墓地的完整性和礼器、乐器组合的完整性，尤其是越国的礼乐文化将中原系统和谐地融入越系统中，为越国史的研究和解决一系列春秋战国时期的重要学术课题提供了一批极为珍贵的实物资料，对于越文化研究、百越民族史的研究、越国考古学的研究和吴文化越文化相互关系及吴越文化的综合系统研究都具有重要的价值。正因为如此，鸿山越国贵族墓的发现及考古所取得的成果，被列为2004年中国十大考古发现之一，被业界誉为2004年中国最有影响的考古成果。

　【四】

 　 很显然，在数量品种极其丰富、举世惊叹的高等级的越文化出土文物面前，包括无锡人在内的全国所有的人，都可以毫无疑问清楚地认识到，无锡新吴区所在地并不仅仅是泰伯奔吴的落脚地、勾吴国的创始地，吴文化的发祥地和核心区，而且也是越文化遗存的高密度富集区。关于泰伯奔吴的充分的历史文献资料记载及地表遗存实物，和鸿山越国贵族墓群确凿无疑的大批考古发掘成果，无可辩驳地表明，无锡新吴区所在地是吴、越两种区域文化同时并存、同样富集、相互聚合交融之地，其吴越文化遗存之丰富，底蕴之深厚，是任何其他吴文化地区和越文化地区所无法比拟的，无锡新吴区堪称全国绝无仅有的集吴越文化于一身的文化宝地。
　　一个地方竟然同时拥有极为丰富的两种地域文化，这在全中国也是不多见的，这一特色对这个地方来说是何等宝贵的历史文化资源啊！毫无疑问，如果在关于新吴区的历史文化和旅游资源介绍中，鲜明地亮出无锡新吴区所具有的集吴越文化于一身，既是吴文化发祥地和核心区，又是越文化遗存的高密度富集区这别具一格的罕有特色，并加大力度大书一笔，好好作一番宣传和介绍，那无锡新吴区不是就更具有与众不同的魅力了吗？这无疑是一件大好事，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