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商济世　利义统一

探寻无锡工商基因之实业报国

　　100多年间，锡商经历了几代人的传承，各自承担着时代的目标任务。广大锡商以“崇德厚生、实业报国”的历史担当，铸就了无锡成为“民族工商业发源地”的灿烂辉煌。十九世纪末至二十世纪初，无锡一批业界先驱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担当，兴办实业，维持民生，拯救家园。到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无锡工业产值已位居全国第三。他们实业兴邦、产业救国的担当精神流芳百世、彪炳史册。

永泰丝厂旧址

·史料梳理
　　实业报国与工商理念相互依存
　　1896年冬季的一天，一种从未有过的轰鸣声，打破了无锡这座江南小城的舒缓与宁静。一家名叫业勤纱厂的现代工厂，出现在无锡东门外的兴隆桥畔。那时，第一次听到机器轰鸣声的无锡人感到，一个全新的时代，真的已经开始了。
　　创办这家工厂的实业家，名叫杨宗瀚。1893年，他还是上海机器织布局的总办。在他的管理下，织布局经营良好，收益极佳。督管此局的便是“洋务运动”的积极推行者——李鸿章。在李鸿章的授命下，时任中国驻英、法、德、意四国公使的薛福成，从英国购买新式纺机100部，用以织布局扩大生产规模。对于追随李鸿章多年的杨宗瀚而言，这无疑为他实业报国梦想的实现，提供了更加广阔的舞台。
　　无锡精明的商人们，历来就知晓大运河的商业价值。为了利用运河便利的航线，他们兴建的工厂，大多都紧邻运河。太保墩上的一座显眼建筑，就是当年的茂新面粉厂，原名保兴面粉厂，是1902年荣宗敬、荣德生兄弟创办的企业。如今，这里已改成了工商业博物馆。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华北，北方发生粮荒，江南的粮食大批北运。由于被清朝政府规定为“洋人食品”，进口面粉是免税的，而中国进口的面粉大大超过在华洋人的食用量，绝大多数都是卖给了中国人。荣德生因此有了一个很强烈的念头——自己创办面粉厂，夺回被洋商抢占的面粉市场。
　　在实业报国的理想和灵活务实的工商理念相互依存、相互交融的过程中，无锡的民族工商业呈现出了一派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繁荣景象。至1912年，无锡民族工业已经有了20家企业，纺织、缫丝、面粉加工三大工业主体已经奠立，无锡在迈向近代化的进程中跨出了率先的一步。中华民国的建立和1914年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使帝国主义一度放松了对中国的经济侵略，给民族工业的发展带来了难得契机。无锡实业家审时度势，抓住机遇竭力拓展。到上世纪20年代末，企业数从20个猛增至172个，生产能力得到大幅度增长。荣氏茂新面粉企业在1915—1917三年间，从一家发展为四家，生产能力也从1914年的5000包/日增至10000包/日，荣登中国“面粉大王”的宝座。当时，无锡已经形成了著名的六大资本集团，到世界经济危机爆发的1929年，六大集团工业资本总额达到了998.1万元；12个工业系统，208家工厂，工业资产总额为1177多万元，营业总额达9877多万元，从业工人达7万余人，位居全国前列。
　　至此，“小无锡”事实上已经转型为一座近代化的工商业城市，在短短十数年中一跃而成为我国以轻工业为主体的民族工业的集中地，产业工人人数远超周边城市。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占据了统治地位，无锡人对资本的价值也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造福乡梓成为发展默契
　　解决民生问题是锡商创业的首要选择。和其他工商群体相比，与时俱进、敢为人先、团结互助的锡商群体中，还多了一种将个人资本视为社会财富的亮色，造福乡梓成为他们发展历程中的默契。
　　无锡是水乡，在水乡造桥，以利交通，在当年锡商们的眼中，那可是最积功德的大事。1929年，荣德生与无锡工商界人士一起，成立了百桥公司，又称千桥会，有计划地为家乡出资造桥。在此后的8年时间内，共建成大小桥梁88座，极大地改善了本地的交通环境。
　　由荣德生独资捐建、充满江南意韵的宝界桥，就是其中最长的一座。最初，荣德生曾设想仿效杭州西湖苏白两堤，在五里湖中筑一长堤，后考虑到兼顾水利与交通，才决定建造一座大桥。1934年，他捐出亲友为他祝贺60大寿的赠礼6万余元，在此筑起这座长桥。
　　宝界桥建成时，浙江的钱塘江大桥尚在建设中，宝界桥便享有了“江南第一长桥”的美名，当地人一直习惯称这座桥为长桥。这座桥是荣德生一生的得意之作。他晚年陪国学大师、时任江南大学文学院院长的钱穆散步于桥头时，曾感慨地说：“我这一辈子，惟有这横跨五里湖上的宝界桥，可以留做一个纪念。我所回报故乡养育之恩的礼物，惟有此桥。”
　　在一系列锡商参与的无锡建设之中，捐资助学，是其中最为独特，也是最具深意的现象。祝大椿办大椿小学、周舜卿办廷弼中学、浦文汀办雅言小学，蔚然成风，不胜枚举。清末时，无锡已有新式学堂120所；　上世纪20年代，也就是锡商崛起的那段时期，无锡的新式学堂陡增至380所，形成初等、中等、职业教育相并举的格局；抗战前各类学校为454所，学龄前儿童入学率领先于国内各县，办学盛况令人瞩目。

华新制丝养成所章（左）、永泰公记丝厂章（右）

·遗迹寻访
　　丝业博物馆记录昨日辉煌
　　古运河大公桥堍，由清华大学规划设计，在原永泰丝厂旧址基础上建成的中国丝业博物馆是无锡的又一个“国字头”博物馆。上世纪三十年代，无锡丝厂总数，蚕丝产量、品质和出口的吨位，均居国内榜首。随着产业转型，“丝码头”已成为历史，在这个博物馆里，记录着昨日的辉煌。
　　永泰丝厂1896年由薛南溟、周舜卿合资创办，1926年从上海迁现址，是薛氏丝茧企业集团中的核心企业，由薛南溟之子薛寿萱实行现代化科学管理，所产“金双鹿”名牌生丝曾在纽约万国博览会上荣获金奖，畅销欧美许多国家。虽历经岁月变迁，但永泰丝厂的旧址得到了较为完整的保留。该馆占地约25亩，建筑面积约5700余平方米。由五幢民国时期、西式风格建筑构成。展厅分为四个区域：序馆，展现中国丝业的历史，突出无锡“丝都”的影响；制丝馆，重点介绍无锡丝业发展的兴衰；　绢纺印染针织馆，展现丝织行业及其产品的特色；珍宝馆，展现富有价值的丝织珍宝。
　　博物馆的展厅充分利用了老厂房，从建筑形态上来看，博物馆主楼是一幢建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原永泰丝厂的两层楼厂房，青砖贴面；二层楼天窗部分保留了原来的青砖墙面，门窗采用拱形设计，带有西式风格；在主楼与红楼之间还新建了一道两层青砖建筑的连廊。通过对建筑形态的原样保留，将永泰丝厂的历史感充分凸显。

中国丝业博物馆

·专家点评
　　回馈社会是人文精神高度体现
　　中国城郊经济研究会理事沈云福认为，无锡实业家的务本务实风格体现在实业的选择上。虽然无锡百业纷呈，但两大支柱产业却集中在粮食加工和纺织这两大行业上。这两大产业恰好对应着人类生存的两个基本需求——吃与穿。这样的行业选择也许有着某种偶然性，却是实业家们经过脚踏实地的调查后得以确认的经营领域。它不仅意味着任何时代人都离不开吃穿，还因为实业家在投资前都做过细致的市场考察和可行性分析。有趣的是，徽商、晋商大都从事贩进卖出的商贸活动，有着较多投机意味；　而无锡实业家则注重实业运作，兼顾商业，而兼营商业的目的恰恰是为了实业的进一步拓展。
　　“环境比较宽松，也是无锡崛起的重要因素。”沈云福说，民族工商业发展时期，处于县治地位的无锡，与苏、常的府治有所不同，政府管制力量比较薄弱，民间草根力量易于生成勃发；　乡镇企业起步时，苏州地委实施“不管”政策，顶住“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压力，又率先倡导无锡县提出的“围绕农业办工业，办好工业促农业”的睿智口号，以支援农业的名义采取多种措施予以支持，从而使乡企蓄积了改革开放时爆发的能量。1983年无锡实行市管县体制后，将农村联产承包的改革形式率先引入乡镇企业，大力推广“一包三改”，积极扩大对外开放，组织城乡企业挂钩合作，极大地激发起乡企的创业热情，促使“苏南模式”成型推广。
　　江南大学荣氏研究中心无锡市史志办公室主任陈文源访告诉记者，真正的实业家眼中，创业是寻找创造财富过程的乐趣，财富最终是要回馈社会。锡商热衷实业报国，造福乡梓是一种文化精神。锡商中很多人并不是在无锡发家的，但他们在公益事业上面，依照了中国传统的一种伦理，就是要为家乡、为地方的老百姓做一些实在的事。这一点是对传统道德的继承、发扬。就像商人发家以后，都要回来建一所学校；如果经济再宽裕的话要造桥、要铺路，所以这种锡商精神，也是无锡人人文精神的一个高度体现。

老机器、老车间、老标语

·现实映照
　　红豆集团经商济世义利统一
　　作为一座工商文化特色鲜明的城市，无锡独特的工商文化形成了无锡城市特有的理念、价值和风尚。正是无锡特有的工商文化及在这种文化孕育、影响下形成的锡商文化，形成了无锡人骨髓里的那种经商济世的理念，随着时代的变迁而越发具有活力。
　　喝太湖水长大的红豆集团总裁周海江，从小就对锡商充满了崇敬：“锡商精神的特质内涵，在我看来主要表现在三大高度的对立统一中：义和利的高度统一、谦让和争先的高度统一、诚信和灵活的高度统一。”
　　在加快经济发展的同时，无锡红豆集团不断加大回馈社会的力度，多年来，对外捐款、捐物超3亿元；同时，集团也不断提高员工收入，使员工分享企业的发展成果。红豆集团坚持的技术、管理、营销、商业模式、文化的创新机制，成为企业腾飞的强大助力；　竞争上岗、制度选人等推行，使企业充满活力。
　　历数红豆集团的荣誉墙，荣获国家级达到500多项，这些荣誉无一不显示着企业“发展与责任”并重的理念：2007年3月，“红豆”品牌荣获中国服装行业最高殊荣——成就大奖；2007年4月，红豆成为国内首家通过“CSC9000T企业社会责任”认证的企业；红豆集团因其推行卓越绩效管理取得的优异成绩，获得“2009度全国纺织实施卓越绩效模式先进企业”；2011年11月，红豆集团获得“CCTV中国年度品牌”；2012年5月，红豆集团技术中心被评为国家级技术中心，成为中国纺织服装行业较少拥有国家级技术中心的企业。集团党委书记、总裁周海江先后当选为党的十七大、十八大代表，2012年底当选为全国工商联副主席。2014年红豆荣获品牌中国“华谱奖”；2015年红豆集团被中国企业联合会、中国企业家协会等授予“全国企业文化示范基地”单位。

（吴旻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