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赌上船和命的“死战”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后，为防日本军舰自吴淞口西进，并封锁泊在长江内河的日舰，国民党当局决策：在江阴黄山以东（现江阴长江大桥）江面封江。此处江面仅1500米，又有黄山、君山等雄峙江边，组成要塞，山上密布炮台，山下有电雷学校,此举对抗击侵华日军具有战略意义：延滞日海军舰队溯江而上，上海146家重要工厂、2500多技术人员得以紧急后撤。

A  严防死守江阴封锁线
    8月6、7日两天，原泊内河的日舰先后贼溜溜地逃过江阴江面，退往吴淞口。对这一异常，蒋介石给予高度重视，亲自下令秘查。原来是中央机关主任秘书黄浚被日本间谍收买，泄露了封江绝密计划。8月12日,国民党海军部长陈绍宽下令“自强”、“大同”、“德胜”、“威胜”、“武胜”、“辰子”、“宿字”等7舰于黄山以东江面、舰头舰尾呈南北向“一”字布局。各舰官兵与本舰举行告别礼后，1名水兵下到舰底打开水门，随江水汹涌灌入，7舰先后沉入江底。第二天，又有185艘盐船、民船满载巨石开到江心沉舰处，按序沉下。数天内，封江处共沉入各类舰船、商轮43艘，计63800多吨，筑成了一道坚固的水上封锁线。与此同时，将江阴以东江面的各种灯塔、灯标等航行指导设施悉数炸毁破坏；南京下游的中央舰队“平海”、“宁海”、“逸仙”、“应瑞”等舰一律开赴封锁线以西江面待命，随时迎击日军的反扑。
    8月13日，日军10艘军舰、60驾飞机，轮番对封锁线狂轰滥炸，妄图一举突破封锁线。驻守待命的“平海”、“宁海”等舰，与黄山炮台、电雷学校的官兵协同反击。激战3天，日军未能突破封锁线。

B  顽强的“平海”陨落了
    封锁线一时成了侵华日军的眼中钉、肉中刺，日军最高层决定：务必彻底摧毁江阴封锁线。8月16日开始，空军不断升级。9月22日中午，蒙蒙细雨里，“平海”舰甲板被淋得湿漉漉的，舰长高宪申仔细检查各个高射炮岗位，并鼓励官兵：“开战以来，敌人没占到便宜。要有充分准备，这里会成为炽烈的战场！敌机来多少，就歼灭多少……”话音刚落，天空响起了侵华日空军飞机刺耳的轰鸣声。高舰长向空中瞭望，东方江面上空出现了一群水上攻击机和轰炸机，来势汹汹俯冲过来。高舰长立即命令拉响战斗警报；高射炮集中火力射向敌机，“宁海”、“应瑞”等舰也同时向敌机开火。
    然而日军显然有备而来，敌机似乎非常默契，采用了集中火力攻击“平海”舰的战术，这对“平海”舰十分不利，非常危险。高宪申舰长临危不惧，不断鼓励各岗位炮手、尤其是瞄准手要精确瞄准，提高对敌机的命中率，狠狠打击敌机。“平海”舰射出的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一连击中两架敌机，敌机冒着黑烟，调转机头，灰溜溜地向吴淞口逃窜。有一架敌机突然俯冲下来，猖狂地往“平海”舰抛下两颗炸弹，又猛翘机头，狡猾地钻入云层。炸弹在舰上猛烈爆炸，高宪申舰长身负重伤，跌倒在甲板上。接着，7架敌机又向“平海”舰发起第二轮攻击，数不清的炸弹在甲板上及舰身四周爆炸。官兵们决心为舰长报仇，目睹侵略者的嚣张气焰，都憋着一口气，誓与军舰共存亡。他们置生死于不顾，每门炮接连射出一发又一发愤怒的炮弹。又一架敌机打下了，拖着长长的黑尾巴坠入江中。兄弟舰也紧接击伤一架，击落一架。突然，有一颗罪恶的炸弹落在“平海”舰甲板爆炸，舰体受到了重创。“应瑞”舰也被落了两颗炸弹，一时间，舰队的还击能力大受挫折。9月23日晨，二、三架日空军侦察机飞抵封锁线上空，“宁海”舰正要开炮，这几架侦察机就溜了。随之飞来十多架战斗机，引诱炮台和舰队的火力，而二十多架轰炸机却在此时超低空飞行，向“平海”、“宁海”两舰投掷大量炸弹。“平海”舰连续几天被敌机集中火力攻击，满目疮痍，被迫撤离。敌机盯住不放，向其投放不计其数的炸弹，致使“平海”舰沉搁在长江十二圩浅滩，成为江阴封江海空大战中的不幸遇难者，也成为日本军国主义侵犯中国的历史见证。

C  封江大战落幕
“平海”舰被炸沉后，“宁海”舰成了敌机集中轰炸的第2个目标。舰长陈宏泰视死如归沉着指挥，英勇还击。前来参战的兄弟舰同仇敌忾，英勇顽强，在各舰长果断统一指挥下，向敌机发射出一发发充满仇恨的炮弹。波涛汹涌的江阴段江面上，各舰高射炮和江阴要塞炮台组成了密如蛛网的对空火力，一道道耀眼的充满复仇和狠狠打击侵略者的火光，向不断俯冲的敌机射击。舰队左冲又突、前避后让，因机动而发出的隆隆巨响，与震耳欲聋的炮弹出膛声、爆炸声、官兵的呐喊声，汇成了一曲壮观无比的交响曲。“宁海”舰同兄弟舰协同作战，紧密配合，一连击落6架敌机，取得了海空大战来最辉煌的战绩。与此同时，敌机发疯般的死死盯住“宁海”俯冲投弹，舰长陈宏泰被爆炸的气浪掀倒在甲板上身负重伤，航海员林人骥不幸中弹身亡。此舰带着累累伤痕，极不甘心地沉没在长江十二圩近岸边。
    9月25日，16架敌机又狡猾地采取集中轰炸战术，专门攻击“逸仙”舰，该舰临危不惧，英勇还击，击落两架敌机后，要害部位不幸中弹沉入江底，当场10名官兵阵亡。前来增援的“建康”驱逐舰被敌机炸沉于长江六圩港江中，“楚有”、“青天”、“湖鹏”、“湖鄂”“江宁”、“绥安”等6舰先后被敌机炸沉。持续两个多月的江阴封江海空大战期间，由于国民政府没有派出空军前来参战，缺失从空中打击和牵制敌机的必要配合，付出了第一、第二舰队全军覆没的惨痛代价，江阴封江大战由此落下了沉重的帷幕，帷幕上似乎映出“落后被打”鲜血凝成的大字。
    关注这一在抗日战争中规模最大的海空战役，不仅是将这一段历史沉船“打捞”，更在于昭示后人：无强大军队，便无稳固国防。

（陈银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