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事求是看历史】日本必须正确反省历史问题

作者：黄大慧

核心要点：

    ■ 日本是东亚最先走上近代化道路，并且较为成功的国家。日本一直引以为傲，但其近代化的历史也是一部对外侵略扩张的历史，确切地说，日本的近代化是建立在牺牲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邻国利益基础上的。

    ■ 正是基于这种错误的历史观，无论是右翼势力还是大多数日本政府，都缺乏日本发动侵略战争严重伤害邻国的“加害意识”，因而也就谈不上要承担“战争责任”，当然更不愿真正考虑“反省”和“谢罪”了。

    ■ 安倍与其制造历史错觉，拿一战前德英关系说事，莫如将日本与同为二战战败国的德国进行比较，认真学习德国对待历史的态度，深刻检讨日本的侵略罪行。

    ■ 冷战结束后二十年被视为日本经济上“失去的二十年”。其实，日本在历史认识上同样经历了“失去的二十年”。冷战结束以来，日本没有抓住机遇反省历史，反而在错误认识历史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使历史问题成为束缚自身前行的重荷。

    日本是东亚最先走上近代化道路，并且较为成功的国家。日本一直引以为傲，但其近代化的历史也是一部对外侵略扩张的历史，确切地说，日本的近代化是建立在牺牲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邻国利益基础上的。近代以来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的侵略扩张和殖民统治，给亚洲各国人民带来深重灾难。时至今日，日本政府在历史问题上也并没有彻底反省悔悟。今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日本理应抓住这一契机，正确认识和反省历史，与邻国实现真正和解，走向和平发展的未来。

    日本在历史问题上的立场严重倒退

    1945年8月15日，日本接受《波茨坦公告》，宣告战败投降。但在天皇《终战诏书》中却不见“战败”或者“投降”，更没有“无条件”的字眼。从那时起日本国内长期存在否认战败的错误认知和关于历史认识的一系列扭曲争论。战后，美国出于冷战需要，没有彻底清算日本军国主义，为日本延续错误历史观埋下了隐患。几十年来，日本国内一些人始终不能正视历史，还对战争罪责进行各种辩解。对于战争目的，说什么是“自存自卫”、“解放亚洲”、“建设大东亚共荣圈”；对于战争结果，认为日本在二战中只是输给了美国，而无视中国在抗击日本侵略过程中发挥的巨大作用；对于战争影响，极力美化剥削掠夺的野蛮行径，并宣扬占领各国期间为当地建设作出的贡献，还自认为战争“加快了亚洲国家的独立”。

    正是基于这种错误的历史观，无论是右翼势力还是大多数日本政府，都缺乏日本发动侵略战争严重伤害邻国的“加害意识”，因而也就谈不上要承担“战争责任”，当然更不愿真正考虑“反省”和“谢罪”了。与此形成对照的是，战后几十年来，日本一直大张旗鼓宣传自己是世界上唯一的原子弹受害国，并不断强化这种“受害意识”，甚至有人据此推论，与战胜国美国两颗原子弹造成的杀戮相比，日本的侵略行为并不算什么大的过错。

    尽管战后日本政界缺少正确的历史认识，并不时出现美化或否认侵略历史的言行，但直至上世纪80年代后期，每当亚洲邻国对日本的错误言行进行批评时，日本政府总体上能够较为妥善地处理。冷战结束后不久，日本政府还发表了承认存在慰安妇事实并向受害妇女道歉的“河野谈话”、对殖民统治和侵略战争表示反省和道歉的“村山谈话”。

    进入21世纪后，日本在历史问题上的立场出现严重倒退，对待中韩等国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小泉纯一郎执政期间，不顾中方严正立场，连续六次参拜靖国神社。日本还有意将历史问题与领土争端问题搅在一起，渲染“中国威胁”，混淆国际视听。

    日本在历史问题上的强硬态度，反映了其国内两方面的现实。其一，部分右翼势力企图通过粉饰、美化战前历史，以求找回自信，重振国威。其二，在民意逐渐被部分政治家误导和操控的今天，日本国内在讨论历史问题时，部分民众不再如过去一般心存愧疚忏悔，甚至产生逆反情绪，一些舆论也更多地转向了支持右翼政治家的立场。

    日本右翼势力的错误历史观

    2012年12月，自民党重新夺回政权，安倍晋三再度执政。两年多来，安倍政权推行历史修正主义，一系列模糊侵略历史性质，淡化历史问题的言行，受到国际社会关注。

    早在2006年第一次执政时，安倍就抛出“侵略定义未定论”。2013年4月，安倍在国会答辩时老调重弹，表示“侵略”定义在学术界或国际上都没有定论。同年5月，安倍在国会答辩时对“侵略定义未定论”再做辩解，称学术界对侵略定义存在各种讨论，政治家不应介入。在二战结束70周年之际，安倍令其私人咨询机构“21世纪构想恳谈会”就“侵略”定义及日本发动的战争是否为“侵略战争”展开讨论。然而，《联合国宪章》等国际法文件对侵略定义早有明确界定。日本的侵略历史更是铁证如山，国际社会早有定论，根本不是什么学术问题。

    安倍曾质疑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对日本战犯审判的合法性和正当性，为甲级战犯开脱罪责。不仅如此，安倍第二次执政后在“8·15”日本政府例行的“全国战殁者追悼仪式”讲话中，一改1995年以来历任首相的做法，只字不提日本作为侵略国的“加害责任”，也不重申“不战誓言”。

    安倍对于自己没能在第一次执政期内参拜靖国神社始终耿耿于怀，“痛恨至极”。2013年12月26日，安倍终于在第二次上台一周年之际参拜靖国神社。安倍参拜遭到了中韩等邻国的严厉谴责，美国也罕见地表达了“失望”。

    对于铁证如山的慰安妇问题，安倍政权屡屡表示存疑，甚至图谋推翻。1993年发表的“河野谈话”是历任日本政府在慰安妇问题上的正式立场。但在安倍政权看来，“河野谈话”只是出于外交优先的考虑，并不足以证明事实真相。去年2月安倍政权设立专门小组调查“河野谈话”的出台过程，企图借此动摇“河野谈话”的可信度，淡化日本的侵略罪行。去年8月，《朝日新闻》承认曾经有关慰安妇的报道有误，并撤回了相关报道。这本是新闻媒体自我纠错的寻常之事，但右翼势力却借机围攻《朝日新闻》，令日本国内进步势力噤若寒蝉。

    安倍政权大力推动所谓教科书改革。今年4月，日本文部科学省公布了明年将采用的初中教科书审定结果。部分教科书除了在领土问题上歪曲事实，更在历史问题上淡化侵略罪责。诸如对南京大屠杀人数的模糊处理以及对其他侵略行为的描述修改，看似只是内容的微调，实则为立场的严重倒退，其背后的政治意图昭然若揭。

    安倍在历史问题上移花接木、转移视线。去年1月，在达沃斯论坛上，安倍竟将现今的中日关系比作一战前的德英关系。事实上，两者风马牛不相及，性质迥然相异。安倍与其制造历史错觉，拿一战前德英关系说事，莫如将日本与同为二战战败国的德国进行比较，认真学习德国对待历史的态度，深刻检讨日本的侵略罪行。

    正视历史才能走向未来

    1995年二战结束50周年之际，村山富市首相发表正式谈话，对于“殖民统治和侵略”给许多国家特别是亚洲各国人民带来的损害和痛苦，表示“深刻的反省和由衷的歉意”，还强调日本应该“回顾过去，从中学习历史教训”。“村山谈话”为其后历届日本政府所继承。

    今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在这一重要时刻，世界各国将举办一系列纪念活动，相关国家领导人也将发表重要讲话。日本作为侵略战争的发动者和战败国，即将发表的“安倍谈话”备受世界瞩目。为了准备“安倍谈话”，安倍特意成立了私人咨询机构对谈话内容进行研究。日本社会各界也围绕“安倍谈话”展开激烈争论。其中日本右翼势力妄图公然否定“村山谈话”内容，相关言论在一些媒体上铺天盖地、甚嚣尘上。

    虽然日本政界劲吹右倾之风，但其国内主流民意仍然对“村山谈话”表示肯定。许多和平力量、正义之声要求正视历史，维护和平。日本著名作家村上春树曾多次表示日本缺乏正视历史的勇气。最近，他在接受采访时再度表示，道歉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日本应就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对中国、朝鲜半岛以及其他国家的侵略历史反复道歉。去年，日本民主党党首海江田万里在访美期间也批评安倍的修正主义历史观；最近，民主党还重启以近现代史为主题的学习会，意在对安倍错误历史观进行牵制。日本天皇今年元旦发表新年讲话时说，日本应该“充分学习肇始于‘满洲事变’（即九一八事变）的这场战争的历史，思考日本今后走向”；皇太子则在55岁生日前夕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谦逊地回顾过去，向对战争没有直接认识的下一代正确传递悲惨经历和日本走过的历史道路十分重要”，并强调日本战后以和平宪法为“基石”，重建国家，才享受着和平与繁荣。日本皇室向来极少谈及政治话题，但两代皇室成员今年先后在公开场合发表言论，明确强调日本需要反思历史、维护和平宪法，可以说是对安倍历史修正主义严重错误的一种“提醒”。

    在国际上，不仅中韩等亚洲受害国敦促日本正视历史，德国总理默克尔也在今年访日时向安倍表示“正视历史是和解的前提”，并委婉地以德国经验告诉日本，“二战后德国能够幸运地被国际社会再度接受，是因为德国彻底与过去诀别”。4月21日，美国国务院发言人玛丽·哈夫敦促日本以有助于推动“弥合及和解”的方式处理二战历史问题。可见，安倍政权的历史修正主义已经引起了整个国际社会的高度关注和警惕。

    如果说“村山谈话”旨在“以史为鉴”，“安倍谈话”则将侧重强调“面向未来”。安倍在今年早些时候表示，“安倍谈话”不会原封不动沿用“村山谈话”中“殖民统治”、“侵略”、“道歉”等关键词，而将重点回顾日本战后发展历程和思考日本未来。可是，如果日本不能正视历史，反而抛弃“和平宪法”，必然会偏离和平发展轨道，进而走上“战争国家”之路，恐将再度给自身和亚洲带来灾难。

    不正视历史，就无法走向未来。今年4月22日，习近平主席在雅加达应约会见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时明确指出：“处理中日关系的大原则，就是要严格遵循中日四个政治文件的精神，确保两国沿着正确方向发展。去年双方达成的四点原则共识集中体现了这一思想。历史问题是事关中日关系政治基础的重大原则问题。希望日方认真对待亚洲邻国的关切，对外发出正视历史的积极信息。”冷战结束后二十年被视为日本经济上“失去的二十年”。其实，日本在历史认识上同样经历了“失去的二十年”。冷战结束以来，日本没有抓住机遇反省历史，反而在错误认识历史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使历史问题成为束缚自身前行的重荷。如今，日本应把握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的时机，坦诚面对过去，认真反省历史。只有像德国一样与邻国实现真正和解，融入到地区合作潮流中去，日本才有美好的国家发展前景。

    （作者：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东亚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