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位“老惠山”向本报独家披露 —— 惠山祠堂曾蒙辱变“慰安所”

当时蒋荣海、高泳健、周秋石都住在上河塘一带，对面就是下河塘。

　　无锡市祠堂文化研究会秘书长夏泉生等研究者，早就听闻惠山祠堂在被侵华日军占领期间曾做过他用，经多方走访，他们找到了几位历史证人。8月24日，其中3位均出生于1937年且一辈子几乎没离开过惠山脚下的“老惠山”，应邀向本报独家揭秘了70多年前他们亲历的那些一辈子也忘不掉的“镜头”。

　　强征中国妇女，拉来一船又一船
　　“如果今天我们不讲出来，就没人知道这段历史了。”蒋荣海第一个发话，他是在惠山祠堂里出生、长大，祖辈在惠山脚下开酒坊，见证了祠堂的变迁，出版过惠山祠堂研究著作，是位祠堂资深研究者。蒋荣海19岁入党，在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日到来之际，他觉得，作为在日军铁蹄下挣扎过来的一代，他们有必要把自己的亲眼所见告诉更多人。被蒋荣海喊来一起回忆往事的，还有他的发小高泳健和周秋石，3人至今仍住在惠山脚下，是名副其实的“老惠山”。
　　蒋荣海回忆，日军侵占无锡后来到惠山脚下，占领了一些建筑较好的祠堂。
　　1943年至1944年间，他们当时六七岁，已经刚懂事，就看到龙头河里，几乎每天都有游船拉来整船的中国妇女，一船又一船地往下河塘的一处祠堂里送。高泳健说，他们当时都住在上河塘，小伙伴们喜欢在岸边玩，经常看到河对面有穿着大皮靴的日本兵到祠堂的二楼去，一个班一个班的，一天有好几个班轮着去。
　　“他们为了方便，还把那家的祠丁施荣根赶到一楼去”，蒋荣海说，当时日军在祠堂内设立“慰安所”都是明着来，挑选的祠堂也是保留较好、比较高档的民国建筑。周秋石印象最深的，就是当时日本兵只要年轻、漂亮的“花姑娘”，妇女们个个人心惶惶，很多妇女为了避免被抓，就往脸上抹点灰，故意把自己弄得丑一些、邋遢一些，就跟现在电影、电视里演的一样。
　　夏泉生介绍，这一祠堂建筑至今保存完好。

　　17岁小祠丁参加南京保卫战牺牲
　　日军一个宪兵司令部当时就驻扎在上河塘的一处宗祠内。一次，高泳健跑出去玩，看到宗祠门口的一棵大树上吊着一个人。“人是活的，双手背在后面有绳子捆着，我也搞不清楚是老百姓还是共产党员，家里人也搞不清，也不敢去问。”高泳健说，他们当时还小，日军不管他们，他们就在街上跑着玩，虽然是在玩，但他们都清楚，自己的家园被这些穿着军装、说着外国话的人给侵占了。
　　根据市祠堂文化研究会的安排，蒋荣海最近正在研究、整理惠山旧祠堂里的老祠丁。现已完成了15000多字，基本涵盖了100多个祠堂的百余位祠丁。据他介绍，国民党八十八师师部就曾驻扎在胡文昭公祠内。当时，胡文昭公祠里有个小祠丁名叫秦玉培，一心想参加战斗打鬼子，便加入了国民党部队，但参军不久就接到命令赴南京参加保卫战，在战争中牺牲了，时年仅17岁。
　　1937年11月，无锡沦陷后，蒋荣海原先在惠山脚下的家被炸毁了，那时候，他们一家就寄宿在浦长源祠里。两三年后，他家在上河塘造了房子就搬了过去。“我家就毁在日本鬼子手里。”蒋荣海现在回忆起来仍十分气愤，但有件事他觉得很是解恨：当时，日军十几辆汽车都停在“龙头场”上（现“人杰地灵”牌坊后面），小伙伴中有个很顽皮的十几岁少年名叫李荣根，趁日本兵不注意，使劲把一辆汽车往龙头河里推，车一头斜扎进河里，车屁股翘起老高。“日军到处问是谁干的，大家都说没看到。那车保持这姿势整整一年，直到日军投降撤退时，日本人才把车吊起来拖走。”蒋荣海说到这儿，笑了笑。

　　日军撤退时石牌坊下砸死一日本兵
　　“我们那时候小归小，但这些场景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周秋石补充道。3位证人还回忆，1945年8月日军宣布投降后，驻扎在惠山祠堂里的日军纷纷撤离。但几年来日本鬼子在祭祀祖先的神圣之地干这种勾当，令老祠丁觉得大触霉头、气愤。“日军这边刚走，他们就买来冥器、锡箔等物在祠堂里烧，扫除污秽、晦气。我们就住在祠堂对面，这些都是亲眼所见。”高泳健肯定地说。
　　惠山横街上有座“孝友传家”牌坊，蒋荣海至今仍清晰地记得，日军撤离那天，就在这个牌坊下面，发生了一件很解气的事。“当时有辆敞篷军车穿过牌坊，车上站着几个日本兵，因为走得急，慌慌张张开过去的时候，车子撞到了牌坊，牌坊上掉下一块石头，当场砸死了一个日本兵。”蒋荣海说，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开心极了，感觉是老天爷在为老百姓出气。昨天，在横街上，夏泉生指给记者看，称这牌坊就是原来的建筑主体一直保存至今，从牌坊大小看，当时通过这里的汽车应该不大。
　　市史志办党史处处长唐丽娟提供的资料显示，日军侵占无锡县后，在城中盛巷、风光桥及北栅口火车站附近国际饭店（后改设在东门永盛丝厂）等处设立“慰安所”，沦陷初期，日军在无锡县掳夺妇女3000人，现有资料里并未记载惠山祠堂的这一情况。唐处长表示，他们也希望能得到有力的口述证言。蒋荣海透露，跟他们一样经历过这些的还有两三位健在，均已90多岁，不便外出。如有需要，他可以引荐给相关部门登门做口述。夏泉生则表示，这3位“老惠山”的口述十分重要且珍贵，接下来，他们要继续抢救一批类似的祠堂活档案。

（张月　文/摄）